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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鸿章艰难弥缝的升官之路-【xinwen】

发布时间:2021-10-12 11:06:50 阅读: 来源:羽毛球厂家

末世名臣:晚清李鸿章艰难弥缝的升官之路 李鸿章 同治九年(公元1870年)十一月四日,天津机器制造局正式成立,李鸿章暂委沈保靖为总办。 天津机器制造局成立的同时,李鸿章又在大清河、北运河之间,择地兴造弹药库一座,用来储存弹药、成品机器。 机器局一应员弁,仍大多雇用洋技师,中国技师则全部从江南机器制造总局与金陵机器局奏调。该局规模虽不及江南局宏大,但也比崇厚原设之局大出几倍。 在这之前,李鸿章见直隶兵力空虚,京师只有神机营六千人十营,口外也只有黑龙江将军管辖的马队。直隶其他要地,只有几座兵站和粮草转运局,几乎无兵。 李鸿章至此才恍然大悟,当年张宗禹为何能在几个日夜的光景,长驱直入,直逼畿辅,致使朝野震动,两宫变色,归根结底,在于直隶防守太单薄了。 李鸿章经奏请,把裁撤后已转成经制之师的两万淮勇,分三批调驻进直隶各口驻防,又在口外添募一马队,聘洋人教练。同时设总粮台一处,分粮台十处。 为使粮道水陆畅通,他又将淮军万人调到大运河沿岸,挖濠筑堤,疏理河道,直到大小船只畅行无阻。他兼署北洋通商大臣后,为使通商、行政两便,又奏请添设津海关道,在天津专设衙门,希望办事迅速,不受地方约束。又仿照上海,在天津添设了税务司衙门。 李鸿章保举记名道、刑部郎中陈钦暂行署理津海关道,天津机器制造局总办沈保靖署天津税务司。朝廷一一照准。不久,总税务司赫德加委德国人德璀琳接署天津税务司。 李鸿章到直隶不过四个月,便拳打脚踢,施展平生所学,把死水一潭的直隶,治理得轰轰烈烈,大为风光,人气眼看着一天旺似一天。 到了年底,日本国特派使臣柳原前光抵京,向总理衙门提出通商请求。总理衙门依例禀奏两宫皇太后。慈禧太后着军机处拟旨,遍询各地督抚。安徽巡抚英翰力持不可,言称“恐贻后患”。 慈禧太后拿不定主意,让军机处把英翰的折子誊抄二十几份,分送各地督抚讨论。其实,说是让各地督抚参与进来,实际上主要还是看南北二洋的态度。 南洋通商大臣是两江总督曾国藩,北洋通商大臣是直隶总督李鸿章。对外洋请求通商事宜,南曾北李最有发言权,其他督抚态度怎样却无关紧要。 曾国藩正在假中,主意自然要李鸿章一个人拿。李鸿章没有忙着上折,他让随员把一应介绍日本国的书籍俱翻捡出来,一一阅看,又请教了一名英国人、一名美国人,二人把知道的都毫无隐瞒地告诉了他。 随着对日本的了解增多,李鸿章的想法渐渐成熟,他在上《筹议天津设备事宜折》的同时,又附加《遵议日本通商事宜片》,主张与日本通商。 李鸿章认为,日本与中国一衣带水,相距不过数日程,从元代开始,两国人民就有往来。李鸿章又说,国门洞开后,欧洲各国争相来中国取利,而日本并没有凑热闹,可见是真心想与中国交好。现在中国与欧洲各国都有往来,日本要求订约通商亦在情理之中,不该拒之门外,说不定两国关系好了之后,还能为我所用。 李鸿章甚至想利用日本通商这件事,向外国派驻公使,侦探别国实在情形,达到永远相安的目的。他认识到无驻外使节的不便,明确提出,驻外使节不仅能“以侦探彼族动静,而设法联络牵制之”,更“可冀消弭后患,永远相安”。 当李鸿章提出这一设想的时候,大清国满朝文武,甚至包括恭亲王在内,还远没有认识到这点。奏议递进宫去,自然遭到王公大臣的一片唾骂。但慈禧太后经与恭亲王反复论证后,最终还是同意了李鸿章的观点,认为与日本通商终究是利大于弊,答应与日本通商。 军机处按照慈禧太后的吩咐,专给李鸿章、曾国藩二人下了一道圣旨,特别指出:“因该国意向甚坚,业已令其特派大员,到时再与妥议。着曾国藩、李鸿章预行之妥筹,庶临时较有把握。” 李鸿章接旨后,考虑日使来华必先到上海,当天晚上就给江苏巡抚丁日昌递急函一件,让丁日昌委派署江苏藩司实授江苏臬司的应宝时,速到海关道衙门,借调日本与西洋各国所订之条约,并一一抄录;日使到沪后,着应宝时与海关道先行接待,会同办理,不准有丝毫差池。 第二天,李鸿章又把津海关道陈钦从天津传到保定,吩咐道:“两国订约非同儿戏,钤印签字之后的东西,是不能胡乱更改的,务须提前考虑周详,预为筹划妥当,方不致出现疏漏。本部堂已函嘱江苏应臬台办理接待之事。你回津后,要派员去与应臬台会合,相商办理此事。你还要进京去同文馆一趟,挑一名倭语明白的生员带在身边,以备急用。你从京师可以直接回天津,就不用来督署了。本部堂这几日要去大沽口走一走,查验一下炮台修复的事情。” 陈钦领命后,就进京去同文馆办理挑选生员的事。李鸿章紧锣密鼓地筹备着日使来华前的一切准备工作,但让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,日本国此次执意要与大清国签订条约,竟然是为了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所作的铺垫!也就是说,大清国的朝廷完全领会错了日本国的意图。 日本是岛国,西隔东海、黄海、朝鲜海峡、日本海同中国、朝鲜、俄国相望,东临太平洋。国土由北海道、本州、四国、九州四个大岛和三千余个小岛组成,面积约三十七万平方公里。绝大部分国民属大和民族,少数民族有阿伊努人等。 与大清国相比,日本岛是真正的弹丸之地。就是这个弹丸之国,从立国之初,便极具侵略和对外扩张的野心。明治维新以后,日本国面貌一新,日渐强盛,稍有国力便到西洋各国订造战船,大兴军备,随后便想将邻近的朝鲜半岛、琉球群岛及台湾岛掠为己有。但当时的朝鲜、琉球均是大清国的属国、属地,而台湾又属大清国领土。这三个地方,日本无论想攻其中的哪个,都不能不把大清国牵扯进去。日本国决定仿照西方各国的办法,打着订约的幌子,实是派人来大清国侦察国力、窥视动静,希望对症下药作出相应的策略。 同治十年(公元1871年)三月,日本国钦差全权大臣大藏卿伊达宗城,外务大丞兼文书柳原前光以及随行二十人乘船抵达上海。 应宝时按着李鸿章预先的指派,会同上海海关道带随员到码头恭迎伊达宗城一行,并安排进一家官驿住下。应宝时连夜向李鸿章及总理衙门通禀日本使团抵沪事宜。 第二天,伊达宗城郑重向应宝时提出,想带随员在上海各处参观。伊达宗城特别言明,要到军营和江南制造总局参观,以备回国后效仿云云。应宝时按照李鸿章事先的吩咐,婉言回绝了日本使团进军营的要求,只带他们到江南制造总局走了一趟。 class=’page’> 上一页 1

在制造局的校炮场,柳原前光问东问西,还亲自验看开花炮的射程及效果等,显得极其虚心和兴奋。应宝时有问必答,毫无保留。 应宝时答话的时候,日本使团的部分人员,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本子,将应宝时介绍的情况一一记录下来。应宝时不以为意,还在心里感叹:“这些倭贼,什么都不知道,真是可怜!” 十几天后,应宝时接到总理衙门的谕示,命其带上日本使团,登舟赶往天津去见李鸿章。伊达宗城、柳原前光等人站在甲板上,不时询问沿途炮台的位置及驻防情况。应宝时不明就里,均一一指明;有不知道的,他便开动脑子,含糊其辞,直说得伊达宗城频频点头为止。 应宝时自以为应变得体,其实正中了日本人的奸计,也为以后埋下了诸多祸根。 李鸿章率陈钦等人到码头迎接。他先让陈钦、应宝时二人,把伊达宗城一行送到驿馆歇息,并拨派了几名差官伺候。 伊达宗城却打开随带的护书,从里面拿出一份拟好的条约,递给李鸿章道:“本大臣前来,是奉天皇旨意,来同贵国签这份条约的。条约已经拟好,请贵大臣预为浏览一下,并呈请贵国皇帝陛下御准。” 李鸿章没想到日本人个子矮,性子却这般急,不由笑道:“贵国皇帝陛下着伊大臣前来订约,倒是选对了人。不过,修约之事关乎两国的命脉、前程,断非一见面便可办理,总须贵我双方坐在一起,反复计议,确无疏漏后,才可画押钤印。贵大臣递上来的这个条约,本部堂可以先拿回去看一看。至于何时商谈订约之事,本部堂请旨后才能知会贵大臣。贵大臣只管在驿馆好好歇息便是。” 伊达宗城等人只好进到驿馆里头,到指定的房间去歇息。 临行,陈钦特意把守在驿馆门外的两名侍卫叫到一旁吩咐道:“倭寇生性野蛮,最好打劫财物,你们两个可要看住他们,不要让他们到外面去。虽然皇上有旨,同意与他们订约,但我们却不能不预为防备。若他们走到街面上,忽然萌发恶念,潜到人家的屋子里去,杀人越货,本官不好向上头交代,你们两个也难脱干系。听本官的吩咐,把眼睛瞪大些,万莫生出意外。”他把日本使臣当成了倭寇。 两名侍卫被他一席话说得脸色顿变,顿时紧张起来。 李鸿章回到行馆,将请旨折子发走,这才掏出伊达宗城递上来的条约,交给应保时带过来的翻译,让他逐字逐句地翻译过来,以备阅看。 第二天早饭过后,翻译把译完的条约交到李鸿章的手上。李鸿章接过一看,胸间腾地便生出一团怒火来。 原来,日本人拟就的这个条约,从一开始便提出“照大清国与西人成例,一体订约”,接着又提出“荟萃西约取益各款,而择其优”,并特别着重地要求取得“一体均沾”的特权。 李鸿章气就气在,总理衙门以前与西方各国所订条约,是列强用枪杆子逼着签下的,均是不平等条约。如今日本初请订约,竟然也要求大清国照西人之约办理,这不是妄自尊大吗? 李鸿章把应宝时、陈钦二人传来,气呼呼地把条约一掷,冷笑着说道:“倭寇就是倭寇,一贯不知深浅!你们两个看看,倭寇递给本部堂的是个什么条约!简直是在胡说八道!这几个倭寇,胆子也太大了!他们到了我大清的疆域,还敢大放狗屁,真正可恶!” 应、陈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,急忙拾起条约来看。陈钦把条约看了一遍,说道:“大人所言不虚,倭寇果然是信口雌黄,乱说一气。” 应宝时也愤愤道:“倭寇虽成人形,总不脱草寇的习性!依职道看来,倭寇反复请求与我国订约,却原来是心怀叵测,别有用心。职道大胆地说一句,与倭寇这约不订也罢。倭寇终非善类。” 李鸿章笑道:“朝廷既已允准倭人所求,这约自然还是要订。不过不能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,总要有我们自己的主张。你们把这个条约拿回去,逐条驳复,好好计议一下,再另拟一份出来送给本部堂看。” 圣旨如期递到天津,诏授李鸿章为钦差大臣,全权办理日本通商条约事务;应宝时、陈钦二人随同帮办。圣旨最后又特别加上一句:“着该大臣,悉心筹办,务臻妥善。” 李鸿章于是着人知会伊达宗城等人,确定会谈日期,告知会谈场所。伊达宗城面对差官,连连称谢,把腰弯成了九十度。 会谈一开始,伊达宗城不及李鸿章讲话,当先起身朗声道:“我国所拟条约各款,均系我国天皇允准后之条约,万望贵大臣不要改动。如果贵大臣执意要改动条款,便请只斟酌小节,莫动大款。如期不然,本大臣回国便无法向天皇陛下交差。” 李鸿章听完翻译的话,缓缓站起身,冷着脸子道:“本部堂听不懂伊大臣在说什么。本部堂以为,两国既然同意订立通商条约,就该从两国共同之利益发端。贵国天皇既然不准改动条约,本部堂却不明白,他缘何还要把贵大臣派遣到我国来呀?” 伊达宗城起身道:“贵大臣容禀。我国天皇派本大臣等一行前来,就是要表达与贵国订立通商条约的良好意愿。我国很尊重贵国大皇帝,也请贵国能尊重我国天皇。请问贵大臣,我国拟出的通商条约,有什么不好吗?我国完全仿照贵国与英、法等西国订约之例,并没有额外的要求啊!” 李鸿章冷冷道:“我大清与西方各国所订条约,并不适合贵国。何况,英、法各国与贵国的情形也不尽相同。如果贵大臣执意要照搬我大清与西国订约之成例,本部堂只能说一句:贵国与我大清订约之请求,我国不能答应。本部堂还想告诉伊大臣,伊大臣会商前递交过来的条约,本部堂已全行驳复。如贵国诚心要与我大清订立通商条约,则须重新商谈,不能搬抄与西国成约之例。” 伊达宗城听完李鸿章的话,竟半晌无语。 柳原前光这时起身说道:“请问贵大臣,本国与西方各国一样,都是对贵国非常友好的国家,贵国应该一视同仁,不能做让我国天皇感到失望的事。” 李鸿章笑着说道:“柳大臣的话让本部堂更加听不明白了。我们两国尚未正式订约,不知贵国天皇缘何要失望?柳大臣莫非在同本部堂讲笑话不成?” 柳原前光未及讲话,伊达宗城起身说道:“本大臣一行,确是秉承我国天皇的旨意,怀着美好的愿望来到贵国的。希望贵大臣能将我国的请求,转呈给贵国大皇帝,请答应我国与贵国订立通商条约的请求。” 李鸿章听完翻译的话,笑着对陈钦说道:“陈道,你同他讲吧,容本部堂喝口茶水。” 陈钦忙起身道:“贵大臣容禀,我家钦差李大人已经言明,我国大皇帝已经答应同贵国订立通商条约,只是不能搬抄我国与西国订约之例,须重新拟定。如贵大臣无异议,我们双方就计议商讨一下将订条约之款项。” 伊达宗城与柳原前光小声交流了一下想法,总算同意了陈钦的话。 会商整整进行了二十几天,双方对将成之条约几乎到了逐字逐句推敲的程度,才最终达成一致。 李鸿章反复斟酌,确认可行后,才着文案誊写清楚迅速递往京师。 他此次代表大清国共与日本达成三十一款条约,主要有下列几条:“一、日本货指定口岸销售,不准运入内地(大清国开放口岸十四个,日本开放八个);二、日本不准入内地置买土货;三、两国所属邦土,不可稍有侵越;五、两国人民在彼国有犯凶盗,及诸重大案情,或聚众十人以上,由地方官分别会办,或径行严办;六、彼此往来,不得携带刀械……” 条约中另有:“两国商货进入对方口岸,均照双方海关税则完税;两国在对方指定口岸可设领事,约束本国商民,民事案件归领事审理,刑事案件则由领事会同地方官共同审理。” 此次与日本所订之通商条约,与大清国在此前与西方各国历次签订之条约相比较,还算比较合理,也反映了大清国同日本真心修好的愿望。但伊达宗城与柳原前光二人,自始至终都对这个相对平等的通商条约不满意,他们违心地同意签约,其实只是权宜之计,他们正酝酿更大的阴谋。 class=’page’> 2

圣旨很快颁下,朝廷对订约条款一一照准。 双方于是又重新坐在一起行画押钤印之事,然后便是举行酒会,将各国驻天津领事一一请来,通报消息。 伊达宗城等一行于第二天便告别李鸿章,由陈钦、应宝时二人陪同,由陆路赶往京师,依礼去拜会总理衙门及恭亲王等人,同时与总理衙门会商成立日本驻大清国公使馆的事,为了以后能随时了解、掌握大清国的军政动态。 李鸿章依礼制加派了一队兵勇护送。 中日通商条约签成,李鸿章真正是长出了一口气,但他并不知道,只因有了这个相对平等的条约,他李鸿章在慈禧太后和恭亲王的心目中,已非昔日的李鸿章,他已被慈禧太后列入外交能臣行列了。 恭亲王一连几日在王公大臣们面前夸奖说:“这个李少荃,真是一等一的外交人物,本王总算没有看错他!” 慈禧太后则在私下感叹:“想不到这个李鸿章年纪不大,办起事来竟这么老成!” 同治十年(公元1871年)六月初,李鸿章满四十九岁。 各种赞誉之声,李鸿章当然有所耳闻,但他却没有时间陶醉。 在伊达宗城一行离开天津的当天,李鸿章便匆匆赶回保定,将应该办理的事情都办理了,十天后,又马不停蹄赶回天津。 在天津行馆,李鸿章稍事休息了两天,即带随员及一队亲兵,应曾国藩之邀,登船赶往金陵,商议奏请选派子弟出洋学艺起稿的事。 行前,他给江苏巡抚衙门发函一封,让丁日昌会同容闳等人到金陵的两江总督衙门会面。 李鸿章的官船沿江行来,每到一处炮台,船便缓行,这时他便要站立到甲板之上,用千里镜查看驻防的情况。 江面平平坦坦,水鸟在空中盘旋,不时有漕运粮船驶过和驻防水师的巡逻木船往来。望着这清平的江面,李鸿章不觉心旷神怡,豪情万丈,想起了在安徽帮同吕贤基办团练的情景,想起了同东捻赖文光部作战的日日夜夜,想起了西捻首领张宗禹,同时,他也想起了冬梅。一想起冬梅,胸间便升起一团愧疚,眼里跟着便溢满泪水。 忽然,一艘英国人的铁甲战船冒着黑烟迎面行来,速度之快,简直是官船的三倍。 李鸿章急忙收泪,把脸极不自然地扭向别处,愤恨地吐了一口唾沫,咬牙对身边的差官说道:“迟早有一天,我大清国也能造出这般模样的铁甲船来!”英轮飞驶而过,给官船的上空罩上缕缕青烟。 经过几天的航行,船抵金陵码头时,正是午后时分,丁日昌、容闳等人,俱穿着簇新的官服,正站在岸边迎候。 李鸿章在侍卫的搀扶下走下船来。施礼毕,各官员俱乘轿回城。 进了官厅,李鸿章带着各官员向曾国藩施礼、问安。曾国藩含笑相扶,传人看座、摆茶。 李鸿章坐在曾国藩的旁边,细细地打量着曾国藩,一边笑着说道:“恩师,门生看您老面色红润,精神可是比在保定时好多了!” 曾国藩眯着双眼缓缓说道:“少荃哪,与日本订约的事,你办得好啊,总算让我大清,把丢在西人身上的脸面,争回了一些。你替朝廷办了这么一件大事,照理说,老夫该亲自接你才对,可老夫腿发麻,手发颤,左眼恍惚能看见你,右眼却什么也看不见。老夫与你们相见的日子,是越来越少了!” 李鸿章忙安慰道:“恩师快别这么说,您老的病还不是累出来的吗?只要好好调理一番,说不定,您老还能统军呢!” 丁日昌也道:“老中堂啊,您老才只花甲,日子还长着呢!” 曾国藩抬起右手挥了挥:“好了,不说这些了。少荃位列督首,来一趟不容易,我们还是谈正事吧。选派幼童到西国去学艺这件事,老夫思虑了许久,又和美国公使卫廉士、英国公使威妥玛言及此事,他们均表示同意,但须两国朝廷正式签约,束、膏火、屋租、食用等项须自备,生员亦由我国派员自行管理。 “老夫回到金陵后养了几日病,又查办了一下马山被刺一案,最近感觉精神略可支撑,便预先起了个稿子,也不知行不行得通,还有哪些疏漏。老夫约你们来,就是议一议老夫起的这个稿子。这大概是老夫办的最后一件事了,也可能是老夫上的最后一个折子。” 曾国藩话毕,由案上拿起草稿,递给李鸿章道:“少荃哪,你同雨生、纯甫两个议一议。老夫虑事不周,西国的事情知道得又少,不要有什么疏漏。”随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,又道:“老夫还是那句老话,谋事在人,成事在天。以后怎么样,老夫大概就管不着了。少荃,烦你扶老夫起来,老夫现在不能久坐。你们议你们的,老夫到里面歇息一会儿。”李鸿章急忙扶起曾国藩,师徒二人慢慢向里面走去。 厅子里的人全部起身,目送着二人离去。李鸿章在密室里又耽搁了半个时辰才回到官厅。显然,有一些话,曾国藩只想说给李鸿章听,不想让外人知道。 李鸿章在金陵整整住了十天,陪了曾国藩十天。师徒二人究竟谈了什么,外人不得而知,但折子却是千真万确拟出来了。 该折仍由曾国藩起稿,李鸿章、丁日昌会衔。折子的题目是:“拟选子弟出洋学艺折”。 折子一共向朝廷讲述了三点向发达国家派遣留学生的好处:一、知道海外情形,可掌握其强国要领;二、可深入学习舆图、算法、步天、测海、造船、制器的方法;三、欧洲各国擅长之技,中国皆能谙悉,然后可以自强,进而达到以夷制夷的目的。 折子最后又写道:“近年来,设局、制造、开馆、教习,凡西人擅长之技,中国颇知究心。须经费均蒙谕旨准拨,亦以志在必成。虽难不惮,虽费不惜,日积月累,成效渐有可观。兹拟选带聪颖子弟赴外国肄业事,虽稍异意,实相同。” 折子拜发的当日,李鸿章便离开金陵,在丁日昌、容闳等人的陪同下,登船赶往上海。曾国藩由侍卫扶着,把李鸿章等人送出辕门,眼望着他们上轿离去。侍卫这时说道:“老爵相,您老到里面去歇着吧。李爵相和丁抚台、容大人他们已走远了。” 曾国藩却忽然长叹了一口气,说了一句让侍卫莫名其妙的话:“以后的大清国何去何从,可就看他的了!” 曾国藩口里的这个“他”,具体指的是谁呢?李鸿章?丁日昌?容闳?侍卫颇感好奇,却没有胆量问个究竟。 到上海的当天,李鸿章先到江南制造总局走了一遭,见了见洋技师,问了一下做工情况,然后便由丁日昌陪着,到驿馆去歇息。 屋里只剩两个人的时候,丁日昌悄悄对李鸿章说道:“爵相,老相国的身子骨,看样子撑不了多长时间了,他还有一件事放不下。” 李鸿章点头说道:“雨生,老相国放不下什么事,你不说本部堂也知道,是蒲安臣出使这件事,对吧?” 丁日昌道:“爵相所料不差,老相国担心,蒲安臣会给朝廷惹来什么麻烦。老相国同下官讲,再怎么说,他蒲安臣也是一个美国人。大清的事情,总要我大清自己说了算。委个外国人在外面招摇,这像什么话呢?” 李鸿章道:“这件事是恭亲王一手操办的,虽说太后点了头,www.lishixinzhi.com但她毕竟不知外面的情形。恭亲王定准的事情,谁敢说什么呢?对了,本部堂托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?这次在金陵,本部堂特意为经方的事情请教了一下刚。刚说,经方同洋人会话没有什么阻碍,笔力稍差些。” 丁日昌笑道:“下官正要说这事。经方大少爷的事,下官已经办妥当了,是制造局里的一位英国技师做的担保。先到巴黎见习学堂见习一年,然后转入正规学堂。这一二日,一应文书便能办齐。” 李鸿章点一下头道:“经方已是十四岁,该出去历练历练了。八股已到末路,经世致用才是当务之急。”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,丁日昌便告辞出去,自去办自己的公事。李鸿章当晚便歇在驿馆。两个人口里的蒲安臣出使是怎么回事呢? class=’page’> 3

蒲安臣原本是美国外交官,咸丰十一年(公元1861年)被派遣担任驻大清国公使馆公使,任职期间与恭亲王相善。同治六年(公元1867年),蒲安臣担任公使期满,美国另委派卫廉士担任公使。 这时,总税务司赫德向总理衙门提出建议,可否让蒲安臣出任大清国“办理各国中外交涉事务大臣”。赫德的理由是:“蒲安臣心性忠厚,又曾游历过西方多国,熟悉各国的情况。”恭亲王原本对蒲安臣就存有好感,如今经赫德一荐,他当即表示赞同,并马上向慈禧太后进言,希望成功。 慈禧太后原本就对外面的事情不甚了解,凡涉及西国,几乎是恭亲王怎么说便怎么办,极少驳复。此次也是这样。 恭亲王于是将蒲安臣留在京师,又从各地凑了几名五六品的官员,京官则有曾国藩折子中提到的志刚和孙家毂二人。志、孙二人均在国外游学多年,是京师有名的西洋通。志刚时任总理衙门章京,孙家毂是礼部郎中,很快便组成了大清国蒲安臣出访使团。 恭亲王为使这个使团受到各国的重视,又为蒲安臣特制了“钦差大臣”和“大清国办理各国中外交涉事务大臣”两颗印信,把个蒲安臣喜得几次在梦里笑醒。 同治七年(公元1868年),蒲安臣率使团从京师出发,代表大清国访问美、英、法、普、俄等国,并于当年七月,在美国华盛顿与美国国务卿西华德签订了《中美续增条约》,无限扩大美国在华的侵略权益。 同治十年(公元1871年)四月,蒲安臣使团到达俄国,尚未进行正式访问,蒲安臣便于抵俄的第二天突发急症死去。使团于是不再成为使团,开始打道回国。 曾国藩当时并不知道蒲安臣已经去世,恭亲王与总理衙门知道消息也是在使团回国后。蒲安臣事件是恭亲王一生当中办得最愚蠢的一件事,不仅受到有识之士的普遍嘲笑,也让当时许多在华的外国人感到不解,认为这很幼稚。大清国的种种祸根,就是这样被一点一点埋下的。 李鸿章在上海耽搁了四十几天,把要办的事情全部办完,这才起程回天津。到了天津,自有一班官员迎候。他乘轿来到行馆,刚刚坐下,想喝口茶水歇口气,偏偏圣旨到了。 他急忙重新换上顶戴官服,亲自赶到大官厅接旨。 旨曰:“据曾国藩所奏,选派子弟出洋事宜,事关重大,着李鸿章速赴京师议事。钦此。”选派幼童出洋一事,朝廷这么快便有旨下来,这倒大出李鸿章的意料。李鸿章不敢耽搁,连夜赶往京师,当夜入住贤良寺。他此时并没有想到,紫禁城里正有一场大的辩论在等待着他。 翌日,刚用过早饭,总理衙门便派过来两名引路的差官。李鸿章简单漱了漱口,便乘上大轿,直接进宫。 宫门外,一溜排着十几顶绿呢轿子。轿夫们正凑在一起,讲着什么开心的事情,人群不时传来些笑声。李鸿章下轿,早有宫里的两名太监过来施礼问安,称:“奴才奉太后懿旨,在此恭候李大人多时啦。李大人,请随奴才进去吧,大人们都等着呢。” 李鸿章被太监一直领进两宫听政的养心殿。太监先去报信,里面很快响起一个“传”字。李鸿章低着头走进去,照例是双膝跪倒,先给皇上请安,然后又给两宫皇太后请安。 李鸿章爬起来后退到大学士行列立住,用眼偷偷看了看两旁。 大学士一边站着的是瑞麟、朱凤标、单懋谦、文祥。文祥虽是协揆,但却站在头里。官文于正月因病去世,倭仁于五月因病去世,依着老例,两个人空出的大学士缺分要半年以后才能递补。军机处一边站着的是宝、沈桂芬、李鸿藻三人。礼部侍郎徐桐和大理寺卿潘祖荫站在一处。后面还站列了十几人,李鸿章没有看清面目,估计也是三品以上大员。大臣的前面站着的是三位王爷,依次是恭亲王奕、醇亲王奕、礼亲王世铎。 慈禧太后这时说道:“你们已经吵了几天了,现在李鸿章来了,咱们再议一议关于选派幼童到西国的事。李鸿章啊,你与曾国藩、丁日昌联衔上的折子,你先说一说吧。有些事情啊,能办,咱就紧着办;不能办呢,咱也别拖着!” 李鸿章跨前一步,低头说道:“禀皇上、两宫皇太后,臣以为,西方各国强大,不唯船坚炮利,更有舆图、算法、步天、测海等均我所不及。现我大清虽设同文馆,又有上海广方言馆,又设有江南、金陵、天津三处制造局,福建还设了船政局,但这些仅能步西人后尘,无法学其精华。我欲强大,非学其精华而不能达到目的。想将西人现有之强国精华,真正窥探明白,非选派幼童深入其国学习不可。此种念头,并非督臣曾国藩、抚臣丁日昌与臣突发奇想,实已探究多年。请皇上、两宫皇太后明鉴!” 慈禧太后“嗯”了一声,尚未言语,礼部侍郎徐桐已跨前一步禀道:“禀皇上、两宫太后,臣以为,李鸿章适才所言,于情不符,于理有悖,实属荒谬之极!我大清乃堂堂天朝圣国,皇上及两宫太后恩泽四海,岂是小夷小邦君主所能及?如今夷人窜入我境,形同鬼怪现身,显其制器淫巧,不过张天师魔法一样,吓吓人而已,岂能视作常情?臣还有一比,孙悟空有七十二般变化,到头来终不过是一只猴子。臣恳请皇上、两宫太后明鉴,万不可被妖言所惑!” 李鸿藻未及徐桐把话说完,便腾地迈出一大步,朗声道:“禀皇上、两宫皇太后,圣人有云:君主当以德治国,臣子当以忠报国。我大清立国百年,拥有四方疆土,恩泽遍及四海,小夷小邦莫不急相朝拜,靠的就是一个‘德’字。圣人所谓厚德载物,此之谓也。务望皇上、两宫太后明察。” 一人未及李鸿藻退下,便从后面旋风一般地走了过来,当庭跪倒。 李鸿章吓了一跳,定睛一看,方知是内阁学士翁同。翁同大声说道:“禀皇上、皇太后,臣以为,曾国藩与李鸿章所请万不能答应。我大清立国百年,靠纲常维系至今。设若将幼童派赴西人那里,必沾染西人的匪盗习气,回来之后,性情定然大变,甚而坏我伦理,乱我纲常,其患更大于夷患。万望皇上、两宫太后三思!” 翁同是咸丰朝状元,笔下功夫自然好,谈吐也好,颇负盛名。他简简单单的几句话,便让各位王公大臣毛骨悚然,脊背发凉;慈禧太后也愣怔了许久开言不得。文祥这时跨前一步,说道:“禀皇上、两宫太后,奴才也想说句话,请皇上、两宫太后恩准。” 慈禧太后点了点头,说道:“文祥,你说吧。你是怎么想的呀?” 文祥说道:“禀皇上、两宫太后,奴才以为,翁大人的话有道理也无道理。翁大人适才所言,幼童到了西国之后,必沾染西人的匪盗之习气,奴才以为翁大人言之有理。但翁大人又说,幼童到了西国之后,性情定然大变,甚而坏我伦理,乱我纲常,其患更大于夷患。 “奴才以为,翁大人此言不仅毫无道理,且近乎胡说八道。奴才想问翁大人一句,幼童尚未选派出去,你怎么就敢肯定,他的性情定然要大变呢?奴才亲眼所见,总理衙门章京志刚、刑部郎中孙家毂,两人都曾在西国游学多年,不仅学会了西国语言,还懂得许多西国的事情。性情不仅毫无改变,且极重伦常。否则,蒲安臣出使西国,朝廷怎么能偏偏选中他们两个随行呢?西国强大,已是不争的事实,这怎能同虚无界中的鬼怪相提并论呢?” 慈禧太后见文祥越说越多,不由笑着道:“文祥啊,你要说什么,我已经知道了,也无非还是那句老话,以夷制夷。不过呢,李鸿藻、翁同他们几个所说,也都有道理。咱们哪,还是慎重点儿好。防患于未然这句话,总是有道理的。” 文祥退下后,慈禧太后又说道:“李鸿章啊,陈兰彬和容闳这两个人到底怎么样啊?听人说,容闳很早就加入了美国籍,这个人可靠不可靠啊?” 李鸿章跨前一步低头答:“禀皇上、两宫太后,刑部郎中陈兰彬现在金陵制造局出任协办。该员久在曾国藩身边办差,与洋人广为接触,对洋事洋务颇为熟悉。容闳籍隶广东香山,打小便经人介绍,进入美国学堂读书。他回国后,先在广州美国公使馆、上海海关任职,后随督臣曾国藩办安庆枪械所,并受督臣曾国藩指派,到美国购买机器。现在江南及金陵、天津等处制造局的洋技师,均系该员从美国聘请。容闳因为熟悉西国的情形,办起事来颇为得力。现在江苏抚臣丁日昌要办的洋事,也都依赖于该员办理。请皇上、两宫太后明察。” 慈禧太后沉吟了一下,说道:“恭亲王啊,你带他们先下去议吧。皇上累了,我们也累了。告诉他们,有话好好说,不要动不动就吵。有些事情,多议议只有好处,没有坏处。李鸿章啊,你上次同日本订的通商条约,王公大臣们都很满意,皇上也很满意。你呢,就多往这方面上上心。直隶若没什么事,就多往京里走走。你是直隶总督不假,可你还是我大清的协办大学士啊。” 李鸿章点头称是,然后随在各大学士的后面退出来。到了门外,恭亲王拉了拉李鸿章的袖子道:“少荃,走,跟我回王府,本王要对你说些事情。”李鸿章默默地点了点头。 轿子很快停在了王府门首,李鸿章随恭亲王到书房落座。 恭亲王一边吩咐上茶,一边对李鸿章说道:“少荃,你可能还不知道,福建船政局,可能要办不下去了!” 李鸿章一惊,忙问:“王爷,福建船政局不是好好的吗?怎么会办不下去呢?” class=’page’> 4

恭亲王叹口气道:“还不是一个‘钱’字!没有银子,什么事都办不好!船政局花了近二百万两银子,到现在还没有造出一艘像样的船来。宋晋、徐桐等人,已给太后上了几个折子,请求把船政局关掉,太后被他们闹得也不知怎么办才好。昨儿,太后还向我问起这事。我让你来就是想问问你,有没有什么好主意能让船政局办下去?越赔越多,却毫无成效,朝廷赔不起呀!” 李鸿章想了想答道:“王爷,江南制造总局和天津机器制造局,采用的都是外借洋款的方式来维系运作。船政局不妨也试试这个路子?” 恭亲王道:“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,但终非久局。少荃哪,本王给你个题目,就是船政局,还有你办的几个制造局,以后究竟怎么办才好?既能省银子,又能把局子办下去。靠借外款只能是权宜之计,洋款利钱高不说,洋人一旦反目,不再往外借钱,咱们这些制造机器的局子还办不办?” 李鸿章皱起眉头答道:“王爷,这可是个大题目,想一下子做成文章,恐怕办不到,总要慢慢摸索才行。但无论怎样,下官以为,福建船政局不能裁撤。王爷,西人专恃其枪炮轮船之精利,横行于中土,使我国国民深受其害。下官与日本订约之时,得知该岛国虽只弹丸之地,与西国通商之后,添设铁厂,多造轮船,变用西洋军器,无不为了保全自己不受西国之害。 “我大清广设制造局,设立船政局,无非是为了自保。下官以为,我大清诸费皆可省,惟养兵设防、练习枪炮、制造轮船之费不可省。王爷一定向皇上、皇太后奏明,造船制器,关乎我大清安危存亡啊!” 恭亲王笑着说道:“好了好了,你说的这些我都懂。现在还只是浅议,还没到决定的时候。真到那时候,你再把你的这套理论写在折子上,也不为迟。你随本王先去用饭,今儿本王请你喝西洋皮酒①。” 李鸿章忙答道:“谢王爷抬举。西洋皮酒下官在上海时喝过几次,味道有些怪怪的,挺打鼻子。下官这次进京,也给王爷捎了个小玩意,等一会儿,下官着人去贤良寺拿过来。”李鸿章说着话,又从袖里摸出一张银票,往桌上一放:“下官来得太仓促,是个意思吧。” 恭亲王边起身边道:“你呀,不要总想着我。醇亲王、礼王那里,你也要时不时地去走走,免得他们挑理。少荃,听说你走了一趟金陵,曾侯究竟怎么样了?要紧不要紧哪?看的是中医还是西医?” 李鸿章叹口气说道:“咳,难得王爷还挂念着我恩师。他老的身子骨,比在保定时略强些,估计没什么大碍。雨生给找了两个西医,下官在天津也给找了几个,但总是不见有大的效果。下官听说,宫里也打发了两个太医过去。不过,他老总算支撑着还能做些事情,只是眼睛越来越不行了。咳!” 恭亲王笑着说道:“好了,咱们不说这些了。饭后啊,咱俩得好好议一议这选派幼童的事。这是我大清立国以来从未做过的事情,堪称一等一的大事情。这件事情啊,一定要想周全些,万不能出纰漏。” 李鸿章问道:“王爷,这事儿,不到衙门里去议吗?再说,太后也没有点头啊!” 恭亲王道:“少荃,你是真不明白,还是装不明白?西边分明已经松口了,只要我们定下章程,这事儿就可以办了!你以为第一批选多少人合适呢?” 李鸿章答:“下官以为,好像不能少于三十人吧?如果见成效,就陆陆续续地办下去。倘若不行,我们再从头计议。” 恭亲王点一下头,说道:“少荃,本王给你透个内部消息,你上次同日本签订的条约呀,西边挺满意,许多大臣也都没话说。看样子啊,你这次递补大学士,应当很顺利!” 李鸿章忙答道:“王爷容禀,下官递补不递补大学士倒没什么要紧,只要下官能实实在在地为我们大清办几件实事也就知足了。适才在宫里,王爷看得比下官明白,现在想办成一件事情,难哪!李鸿藻、徐桐、翁同这帮子人,恨不能把下官一口吞进肚子里去!”李鸿章说着说着眼圈明显地一红。 恭亲王笑道:“少荃哪,你这回可是说错了。其实翁同倒不算什么,如果倭仁活着,这选派幼童一事啊,说不定还真能让他给搅黄了!还有那个徐桐,上年顺天府乡试,放他做主考,你猜怎么着?凡是姓杨和叫西什么的,他一概不取!倭仁活得值啊,他老算是后继有人了!” 徐桐和倭仁一样,都是大清国极负理学之名的人物。他是汉军正蓝旗人,字豫如,号荫轩,道光进士。累官翰林院检讨、实录馆协修,编纂《文宗实录》。同治初,选同治帝师傅。同治九年(公元1870年),擢太常寺卿,署都察院左副都御史,同治十年(公元1871年)升授内阁学士。 徐桐极其守旧,尤其痛恨外国事物,门人有敢谈西学者,他一旦听说,即不许入见;平常与人谈话,绝口不提洋、西二字,凡杨姓的京官,他一概不理,叫西什么或什么西的,也是他的仇家。大学士倭仁生前,能入他老法眼的京官,也只徐桐一个。徐桐能到内廷行走,充同治帝的师傅,也全仗倭仁的举荐。 倭仁视徐桐为朝廷的宝贝,倭仁在徐桐的心目中,亦是国家的头等栋梁。倭仁因病去世,京师文武百官照常上下衙门,独徐桐一个告假三天默哀。 恭亲王所料不差,李鸿章回到保定未及一个月,慈禧太后便恩准了选派幼童留洋这件事。总理衙门着各地督抚认真办理此事,朝廷并下专旨委曾国藩与李鸿章全权督办此事。 圣旨下到保定的时候,保定直隶总督衙门正为总督夫人赵莲忙碌着。夫人赵莲正在上房分娩,有两个接生婆伺候在床前。十几个丫环、使女、婆子往来端水、送水,忙得不可开交。老太太坐在自己的房里,不时问下人一句:“怎么还没动静?” 身边的下人被她催得脚不沾地地一趟趟跑出去打探动静。 李鸿章倒背着双手,一脸喜悦地在签押房走来走去,脑海却不时闪现着冬梅的面容。分娩是喜事,可也是女人难过的一关。李鸿章真恨不得几步走进赵莲的房里,安慰她几句。但他却不能走进去,因为老太太已提前有了交待,男人看女人生产是世间顶顶不吉利的事情,尤其是官宦人家,更要坚守这规矩,不可含糊。 李鸿章的鼻子上很快便急出一层汗珠来。上房里终于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,李鸿章猛地止住脚步,认真地用耳朵聆听这哭声。一名下人急匆匆地推开签押房的木门,边施礼边笑容满面地说道:“恭喜大人贺喜大人,二奶奶生了!是个小少爷!” 李鸿章一听这话,不由长出一口大气,一屁股坐到椅子上,许久才说道:“告诉管家,预备赏钱!” 下人忙深施一礼道:“奴才谢大人恩典!”随后乐颠颠地转身离去。李鸿章心花怒放。他一边用手摸着胡须,一边自言自语道:“是个小少爷,小少爷。连经方算在一起,我李鸿章有三个儿子了!” 一连几天,总督衙门人来人往,直隶境内的大小官员俱来贺喜。此子取名经迈,字季高,李鸿章希望经迈长大成人后,能像左宗棠那样,敢说敢做,驰骋沙场,将来能成为国家的栋梁。 李鸿章摆过经迈的满月酒,便带上随员赶往天津,会着淮军行营内文案、充营务处会办兼署天津机器制造局帮办盛宣怀,一同登船赶往上海,督办挑选出洋幼童的具体事宜。 盛宣怀入幕较晚,但办事的能力却颇让李鸿章欣赏。盛宣怀时年刚刚二十八岁,虽读过书,但并未进学,花银子捐了个贡生算是有了出身。盛宣怀是江苏武进人,字杏荪,又字幼勖,号愚斋、止叟。 他一直给在上海经营钱庄生意的杨宗濂当伙计,颇得杨的信任,不久便被拔擢到协理的位置,成了杨宗濂的左右手。盛宣怀做事认真,肯吃苦,为人仗义,最爱交际,上海中外商界,莫不与他相善。 同治九年(公元1870年),杨宗濂为使盛宣怀有更大的发展空间,便忍痛割爱把他介绍给李鸿章充幕僚。盛宣怀很快便让李鸿章对自己刮目相看,不仅派充了淮军行营内文案、营务处会办两个差事,还被调进天津机器制造局,做了沈保靖的帮手。 到了上海不几日,李鸿章便与丁日昌、陈兰彬、容闳等人,拟出了选派幼童出洋的具体章程。该章程由专人递到江宁,经曾国藩同意后,便以李鸿章的名义上奏朝廷,作为各地督抚办理的依据。 此折名为《幼童出洋肄业事宜折》。折子先举荐四品衔刑部候补主事陈兰彬、运同衔江苏候补同知容闳,分别出任幼童留洋正、副监督,然后才汇报具体办法及款项出处。 该折先经总理衙门与军机处审议,最后才递到慈禧太后手上。慈禧太后浏览了一遍,又礼节性地给慈安太后看了看。慈安太后照例很快把折子又送回到慈禧太后那里,让太监捎了句“妹妹看着办吧”这样的话。 慈禧太后于是便一一照准,并命军机处将该折发给各地督抚照此办理。这件事渐渐成了大清国民街头巷尾议论的热门话题。一时间,嘲讽者有之,谩骂者有之,赞赏者亦有之。但无论怎么样,这件事情终于还是轰轰烈烈地办起来了。 同治十一年(公元1872年)正月,曾国藩在两江总督任所上去世,举国震悼。李鸿章当时正在保定筹修永定河河坝一事。 当曾国藩病逝的消息传到后,尽管李鸿章知道这是迟早的事,但他还是感到有些突然,心中难免悲伤。 在他看来,曾国藩虽病重,但起码能活到把第一批出洋肄习技艺的幼童送出国门。孰料,曾国藩偏偏没有等到。 李鸿章马上把手头的事务俱交付给布政使督办,带上薛福成、黎庶昌及少许亲兵,很快起程赶往金陵,为曾国藩治丧,料理后事。 来到金陵,李鸿章、薛福成、黎庶昌等人跪倒在曾国藩的灵前,大放悲声。很快,随行差官将李鸿章、薛福成二人各拟的挽联悬挂在灵堂之上。 李鸿章拟的挽联是: 师事近三十年,薪尽火传,筑室忝为门生长; 威名震九万里,内安外攘,旷代难逢天下才。 薛福成拟的挽联是: 迈萧曹郭李范韩而上,大勋尤在荐贤,宏奖如公,怅望乾坤一洒泪; 窥道德文章经济之全,私淑亦兼亲炙,迂疏似我,追随南北感知音。 很快,左宗棠为曾国藩拟的挽联也由专人送到。 左宗棠拟的挽联是: 谋国之忠,知人之明,自愧不如元辅; 同心若金,攻错若石,相期无负平生。 李鸿章到金陵不久,朝廷连下三旨表彰曾国藩生前之功,并特赐谥号为“文正”。 为曾国藩治丧期间,李鸿章密荐自己的进士同年福建巡抚何暂署两江总督,朝廷准奏。何也是曾国藩幕府造就的封疆大吏。 何字小宋,广东香山人,不仅与李鸿章是进士同年,且同被选为翰林院庶吉士。期满授编修,累官监察御史、安徽庐凤道。咸丰十一年(公元1861年),经李鸿章推荐,得入曾国藩幕,总办湘军营务处,官星开始渐显。同治二年(公元1863年),授安徽按察使;同治九年(公元1870年),赏二品顶戴授福建巡抚。 在李鸿章的操持下,曾国藩丧事办得风风光光,朝野均服。回到保定两月后,李鸿章递补东阁大学士,成了名正言顺的相国。 class=’page’> 5 下一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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